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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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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以禦史中丞為首的監管秦官機構開始發力。

因大秦文書事件而牽扯的大秦官吏足有五百人之多,他們的名字被畫成一張圖紙,現在這一份圖紙送到了張嬰的案頭前。

張嬰的腦袋從竹簡堆裏冒出來。

他單手撐著下巴,瞥了一眼丁長史,看了眼公子如橋,又看向送圖紙過來的雲郎官,開口道:“唔,這張紙遞給我,是想要作何?”

雲郎官又將一份印著拇指血印的廷行事也遞了過來,低聲道:“上卿,這是禦史中丞給您的交代。”

“無需給我交代,你們秉公處理即可。”

張嬰看都沒看那一份判決書,“比如可以將其公示出來,告誡大秦郡縣官吏。諸如這樣雞毛蒜皮的內容,就不應登記。肅清一下大秦官場寫文書的能力。”

雲郎官面露苦笑,公之於眾啊,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但他看了一眼杵在旁邊的公子如橋,又細細想了想禦史中丞之前的態度,他果斷道:“唯。下臣請問將其張貼在監察官邸的布告欄處,可否?”

張嬰看向丁郎官和如橋,道:“顯眼嗎?”

丁長史點頭。

如橋補充了一句道:“每年大秦官吏都要主動過來述職,考評數次,定能看見。”

張嬰謝了一聲,重新看向雲郎官,道:“可以。雲郎官,我年歲小,初入大秦官場,不懂很多彎彎繞繞,所以說話做事會有些不一樣,如果有何不妥的地方,勞煩你們多多包容。”

雲郎官:……

他能說啥,只能點頭稱唯,並且告退離開。

等對方離開廂房門關上,張嬰立刻從書桌後面起站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然後他走向公子如橋,拉著對方就往外面走,嘴上一副理解的態度,道:“如橋公子,你是來尋我出去玩的?”

丁長史露出無奈的苦笑,他連忙擋在門口,輕咳嗽一聲道:“上卿。關於舉薦制的一些統籌規劃制度,以及科舉制的一些新出的試題,還等著您點評呢。”

張·偷溜摸魚失敗·嬰:“……”

公子如橋忽然露出同情的眼神,拍拍張嬰的肩膀道:“我之前還羨慕你來著,現在看來,還是當個閑散的大秦公子比較舒服。”

“呵呵。你舒服是因為‘我’們負重前行。”張嬰著重在“我”上,這話半點沒誇張。要不是他努力削弱胡亥繼位的可能性。如橋肯定是逃不了一死的,畢竟按記載,胡亥不光弄死了全部兄弟姐妹,還被考古發現極可能是虐殺。

如橋好脾氣的一笑,然後湊過來道:“阿嬰嬰,有人因這個來找你麻煩沒?我來給助力如何?”

張嬰疑惑地看向如橋,道:“你還能考慮到這一層?”

如橋一哽,肉乎乎小手猛地拍拍自己的胸膛,道:“我也是大秦公子,能不知道嗎?!”頓了頓,他補充道,“那個,關於趙高的事……”

張嬰斜眼看他,慢悠悠道:“如橋公子,我不可能幫你去救趙高。”

“沒讓你救!我巴不得他被帶去少府。”如橋一臉認真地點頭,“若無他作梗,只怕胡亥阿兄也不會……反正我想讓他再入不了宮廷。大母讓我先來問問你的意見。”

張嬰:呵呵。

“不用問我,你們想如何就如何。”

張嬰擺擺手,敷衍道。

自從趙高失去嬴政的寵信,他就沒再沒看過趙高一眼,因為沒有必要,失去嬴政心腹地位的趙高,壓根做不到記載中震驚歷史的事。

所以張嬰不會為了懲罰趙高,去欠一個人情。

“阿嬰嬰就當我從沒問過你。”如橋忽然急急開口,並且拉了下張嬰的衣袖,壓低聲

音,“我對這些不太擅長,阿嬰嬰沒生氣吧?”

張嬰沒有生氣。

反而有些驚訝如橋的迅猛反應,笨是笨了點,但趨利避害的小動物雷達還是相當警惕。

“沒有。”張嬰輕聲安撫了對方幾句,如橋也沒再提過趙高與胡亥。

兩人往後閑聊了一會,張嬰還教了如橋幾點如何註重細節,如橋連連點頭稱讚,直到小半個時辰後,徐將行過來接人,如橋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就在張嬰重新翻閱出題試卷時,沒過一會,有少府的工匠提著工具過來,說是聽了如橋公子的命令,要幫忙弄一個可以導煙出去的小煙囪。

又過了一會,有宮女端著一盤點心過來,張嬰掃了一眼,正是之前他與如橋閑聊時提過的零嘴。

再過了會,有宮衛搬著一個新比較矮的書桌過來,這也是張嬰之前提過,即便坐在高的凳子上,但腳尖無法落地還是坐著不太舒服。

張嬰暗暗感慨,如橋真的挺會活學活用啊!細節拿捏得很穩啊!果然,在大秦宮中任何一個人受寵都不是沒有理由……

等等……

大秦公子都學會討人歡心,他可不能被後來居上。

張嬰心神一緊,扭頭看向丁長史,道:“長史,趙文可有過來?陛下可有任何指示?”

丁長史搖頭道:“暫未。”

張嬰捏了捏眉心,這有點不像仲父。

過去即便他稍微弄出一個小動靜,仲父都會第一時間過來問他詳細情況,怎麽這一回案件都了結了,仲父都沒有出現呢?

他倒不覺得仲父會生氣,只是回憶起嬴政過去的一系列騷操作,擔心對方會不會又想出一個什麽“臥龍雛鳳”的招來坑他。

張嬰忍不住咬了咬唇,冥思苦想。

忽然,他聽到丁長史壓低聲音道:“上卿不必擔心,陛下定然心系上卿。”

張嬰聞聲扭頭,恰好與對方擔憂的視線對上,他一笑道:“這好像是你第二回 這麽說了?為何如此篤定?”

丁長史遲疑了一會,開口道:“上卿目前所用的這一處大宅,是陛下從趙國回來時的臨時住所。也是陛下成為太子後最常用來於幕僚議政的地方。”

張嬰有些驚訝地看著對方,道:“你從何而得知。”

丁長史頓了頓,低聲道:“阿父曾是陛下的幕僚。”

張嬰一楞,原來還有這淵源?

他立刻湊了過去,詢問丁長史知不知道嬴政年輕時的事跡,渾身散發著吃瓜的氣息。

丁長史哪敢八卦嬴政,瞬間語塞,只故作嚴肅道:“上卿,該繼續整理政務啦!”

張嬰雙眸瞬間無神。

恰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很有節奏感的“嘟嘟嘟”敲門聲。

張嬰與丁長史同時扭頭看去,大門並沒有關,所以他們能看見外面不知何時站了將近有十多名身著黑色官服的大秦官員。

他們一個個手捧文書,為首的正是姚賈。

雖然看起來畢恭畢敬,但烏壓壓一片站著,依舊顯得來勢洶洶。

張嬰與姚賈的視線對視上,兩邊都沒有作甚。

丁長史上前一步,冷面道:“不知諸位有何貴幹!”

姚賈面無表情地看向丁長史,忽然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他高聲拱手道:“上卿,臣有急事匯報。”

緊接著,他身後十多人一起吶喊道:“上卿,臣亦有!”

張嬰:……

嗯?大秦官吏這麽閑的嗎?

又來給他找事?

……

片刻後,將近二十人擠了進來,將廂房占據得滿滿當當。

張嬰坐在新搬來的桌子前。

一位黑衣郎官上

前,幫著整理這十多位秦官送上來的文書,雖不如竹簡堆起來嚇人,但瞧瞧這厚度,也不是正常人一兩日可以看完的。

丁長史手捧姚賈遞過來的文書,粗粗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

丁長史不動,輕聲道:“這等小事禦史中丞便可處理,姚郎官何故來尋上卿,可是欺上卿……”

“哎……丁長史,大秦講法講證據,丁長史可不要胡亂汙蔑我等,最重要的是,你可不能越俎代庖。”

姚賈態度溫和,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看向丁長史,反而將目光落在張嬰身上,拱手恭敬道:“張上卿,您認為對否?”

張嬰輕笑一聲,道:“長史,你大膽說吧。”

丁長史應諾了一聲,收斂好情緒,回頭對張嬰道:“上卿,姚郎官等人說的是有關百家學說的書籍推廣這一事。”

“百家學說的書籍推廣?”

張嬰稍作思考,看向臺下的姚賈,“用紙張做承載物,好向大秦推廣百家學說?”

姚賈連連點頭,先是高升稱讚了一句,“上卿聰慧也。”

張嬰道:“陛下可有旨意。”

姚賈連忙滴上去一份文書,這確實是一份有關“開放博士學宮典藏書籍,請求用紙張替代儲存的奏章”嬴政也確實批閱了“準”。

張嬰若有所思。

姚賈繼續拱手道:“上卿,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①

大秦的法家、道家、儒家、縱橫家、墨家等博士和士子們,他們自從知曉擁有紙張之後群情激動,認為紙張的出現,教化的推廣,一定會讓大秦出現傳說中人人知禮的王道盛世。

所以他們紛紛主動請願,願意為教化大秦黎民百姓,傳播自身學問而貢獻出一份力量!”

姚賈說完之後,緊隨其來的秦官們紛紛漲紅了臉,激情拱手道:“上卿,臣等願為大秦教化而貢獻一份力量。”

丁長史皺起來的眉頭都能鎖死蒼蠅。

他低調地拼命沖張嬰擺手,暗示不能答應。

張嬰本來也沒打算答應。

春秋戰國時期,確實是百家爭鳴,不光有以稷下學宮為首的頂級官學,百家學說的大佬們為了推廣自己理念,不光著書立作,還紛紛私下辦學,收的徒子徒孫學遍布七國。

但自從嬴政一統天下後,大秦只準推行官學“以吏為師”作為唯一的教育途徑,不準民間私塾。

讓他推廣教化各方的學說,這是要幹什麽!明著與仲父唱反調?

他就是有些奇怪,以姚賈這玩弄過四國權貴的嘴皮子,搭配上李斯那老奸巨猾的腦子,想了十幾天,只想出這麽一個容易被戳穿的招數來弄他?

而且是那種即便成功了,對方沒一毛錢好處反而將他得罪死的招?

李斯這種頂級投機者能有那麽蠢?

張嬰懶得猜對方是不是有後招。

單純玩陰謀詭計,他肯定玩不贏,但論攪混水開創一條新路的實力,誰敢與他爭鋒。

張嬰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瞇瞇地點頭道:“我懂了,所以姚郎官的意思是,大秦日後不再只推廣法學,而是諸子百家,雨露均沾對嗎?

啊,我明白了,特意來找我應該是想給科舉試題也加上諸子百家的題目吧!

不愧是以富國強兵為己任的法家啊!舍己為人!高義!”

姚郎官笑容僵住了:!!!

——你,你怎麽不按套路來啊!這是要掘我們法家的根基啊!

其他秦官們怔楞之後,一個個露出激動難耐的表情。

不能不激動啊!能被姚郎官安排過來的秦官,基本都是不只學法家,或者說為了當官不得不兼修法

家的人。

現在聽到有讓自家學說重振旗鼓的這種漁翁得利的好事,那不得抓住機會趕緊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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